【赫海】金钱至上
《记忆大师》和《Gloomy》的产物。
李东海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剧烈的喘息。
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，心跳随着身体的摆动一声一声地翻腾，汗水从眉间发梢直直流向眼睛，他蓦地蹲下捂住眼睛，超负担的身体惯性向地上摔，他躺下来，视线向前飘忽，那里好像是练习室，镜子里明明有个人影，却始终雾霭沉沉，看不清楚。
第一次的时候李东海下意识地以为那个人是自己。
可第二次、第三次——到每一个下一次，重头再来一遍，那些喘息就再长、再慢了一分，每一个尾音的余韵，从明朗落到沉重，从希望走向无望。从不安和陌生感袭来开始，李东海就心怀疑惑，然而并没有人来帮他解答，疑惑、难耐在一次次的重复画面里歇斯底里、自我治愈。
到底是谁呢？
李东海只是又突然从这场梦里醒来。天还没有亮，四周都静悄悄，这里是全罗道木浦，妈妈和哥哥在房间里安静地入睡，耳边仿佛涌过来海浪的流逝声，又好像奔腾过千万车水马龙。
李东海，1986年10月15日生，全罗道木浦人，父亲早逝，上面有一个哥哥，家里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咖啡店，平生生活在本地，在自家店里做小小打杂员，没有踏出过故乡一步。
“家里的电视为什么没有了啊？”
李东海只是不经意间扫到家里一个空白地十分怪异的地方，印象里那儿好像应该有些什么东西，一顺口，也就那么问出来了。
母亲和哥哥的反应却很奇怪，李东海没上心，但沉默总是让人注意。他感觉母亲和哥哥好像对视了一眼，为难又惶恐，他悄悄瞄了一眼，发现母亲的眼眶好像有一点点微微变红。李东华也低了低头，挪了挪身子把母亲挡住，才低声回答李东海——“家里的电视很早就坏了，我们也不看，店里有就好了啊。”
李东海愣了愣，磕磕巴巴地点头：“噢……我没什么印象了，我还以为那儿有来着。”他们的反应好奇怪啊，关于一个小小、小小的电视。李东海心里疑惑，但对家人的信任让他按下不解，他拿起自己的小背包，带上帽子，“我先去店里啦”，得到母亲和哥哥的回应之后，蹦蹦跳跳地走出门。
今天天气正好，虽然不是李东海喜欢的雨天，但有丝丝微风伴着阳光吹过来，让人感觉十分舒适。
他的背影在太阳下看起来像个小孩子。
李东华颓然坐在了那片空白前面，李东海妈妈不忍地转过身，却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
咖啡店离家里并不远，李东海一般都是自己走过去。
他很喜欢自己的家乡，人们都淳朴地生活着，在他走过的时候会笑着跟他打招呼，喊他“东海呀又去店里嘛”“我们大美男东海哟”，他也欢喜地回应，只是偶尔心里会升上来一种奇怪的感觉，柔柔绵绵，像是对谁的骄傲和宠爱，随便翻滚一下，就让李东海心焦烦躁。
因为他很清楚地感受到，那并不是自己的情绪。
李东海调了调呼吸，想把焦虑从头脑里忘记一会儿。前面就是他家的咖啡店，名字是李东海起的，因为他最爱Haru这个词。
“因为我是春天出生的。”
李东海脑中一瞬间一片空白，不属于他的想法又在他的身体里浮现，但这次却不再是幻灯片出现的文字，而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。
带着得意、欢欣，和小心翼翼地藏着的、没有止境的爱。
李东海意识沉沦于苍白中，闭上眼睛之前一抹红发掠过眼眸，好像有谁破声呼喊，握着他的手，一句一句“东海啊”。
这次的梦不再是那个练习室里的喘息，也不只有那一个倒下的人。
好像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房子，里面却拥挤地住着许多人，他看不清。他似乎一直都站在这个陌生人的身体里，感受到有另外一个人的重量没轻没重地压了上来，陌生人抱怨太重了让他下去，而那个重量只抱得更紧，娇娇地蹭了蹭他的肩头。
他在窃喜。李东海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那个陌生人嘴硬的心情，他不明白，为什么明明是喜爱这种行为的，陌生人还要口是心非地假装教训。
“是女朋友吗？”
李东海悄悄抬起自己的头向那许多人里看了看，虽然看不清脸，但他很确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。
“果然年轻就是热情似火啊”，也许是难得的恋爱时间吧。
李东海感慨地想了一会儿，却突然茫然无措。
因为记忆里没有关于爱的任何印记。
而梦境就像是走马灯。
上一秒还是年少无知，下一秒就已经沧海桑田。背靠着沙发，眼前朦胧又迷乱的彩色灯光，眼睛死死盯住前方，白衬衫在身上随便搭着，浓妆的女人爬到他身上索吻求欢，他皱起眉头，用力一推，借着力站起来，手一扬穿上了凌乱的衣服。
眼前好像是他的手，李东海用力向前看。
紫红色灯光下，手指上的“P U L L”像是死神的追踪痕迹。
而李东海像是魔怔了似地，从那人的身体里伸出手与他手掌交覆，再用力地十指紧扣。
那人却更用力地握紧了他。
李东海总是醒来的很突然，金希澈还没来得及离开，他就睁开了眼睛。
金希澈和朴正洙吵了一架，他们很久没有对对方生气过了，这次是因为李东海。他不能接受朴正洙的狠下心，朴正洙不能接受他的胡乱来。最后他还是逼着经纪人偷偷开车来了木浦，在李东海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看着，那些难以接受的欺骗被小朋友现在的安宁和快活动摇着，那个时候他才忽然明白了些什么。
“也许正洙说的是对的。”
李东海不需要真相，不需要美好的戳穿，不需要哥哥们，不需要那个崽子。
他只需要一辈子被母亲和哥哥宠着，快乐平安，到老到死。
金希澈对李东海总是很多担心和眼泪。宇宙大明星躲在树影里看着他最宠爱的弟弟，鼻头不自觉地就开始发酸，李东海的下半生不再有他，甚至也许也不再有自己。和成员们聚餐的时候他们总会留出两个杯子，一个倒酒，一个倒果汁，偶尔朴正洙会给弟弟们看李东华发来的李东海的照片，沉默和流泪都有，但朴正洙只是一脸平淡地说“健康地活着就好”。
明明他是那个看着李东海照片流了最多次眼泪的人。
金希澈思维混乱，但李东海晕倒的时候他却本能反应冲过去接他，他腿上旧伤背负不了李东海的重量，急急忙忙打了个电话给李东华，他只能毫无办法地抱着他的弟弟，喊这个很久没有喊过的名字。
东海、东海、东海啊，哥在这呢。
李东海坐起来后疑惑地看向李东华，用眼神询问。李东华暗暗扯了金希澈一把，向李东海解释道：“东海啊，这是在路上发现你的好心人，快跟人家说声谢谢，人家还要去旅游呢”，李东海听闻急忙向金希澈道谢。
“真的十分感谢，麻烦您了。”李东海本来只是感激地笑着，看到金希澈面容的一瞬间，他忽然觉得心跳停了一拍。
金希澈知道自己该走了，他死死崩住，干笑道：“没事没事，刚好遇到了，以后要多注意身体啊”，李东海回应说好，李东华眼神示意，他又故作轻松，“你没事就好，那我先走啦”。
李东海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，连忙说了感谢，李东华带着他向外走，金希澈想再看他一眼，却不敢回头。
“那个……”李东海迟疑开口。
金希澈停下脚步，把持着最后的勇气转身微笑，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是哥吧……？”又是那个声音，李东海自然反应慌乱，而金希澈一下子红了眼睛，他勉强开口，想要快点结束这段奇怪的对话，“我是该叫您哥吧？哥，真的太感谢了，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旅途。”
而金希澈呢？金希澈心里太痛了，他只能扯起笑脸，学着朴正洙一样哭着笑，答他的弟弟一声好。
李东海慢慢适应了梦里那个世界，慢慢熟悉了梦里那个陌生人。
梦里的世界越来越宽广，那个人好像是个练习生，朝着所谓歌手的梦想和哥哥弟弟们向前走去。少年总是有少年的万千情谊，那些人好像分成两个组合出道了，好像不同地辉煌过，最后都一样地陪伴着走下去了。李东海蜗居在他的身体里，陪着他们经历了十几年的时间，却没有一刻看清楚过那些人的模样。
无比珍重——他只从那个人心里读出了这一句话。
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，有一个人从这份珍重中被他抽离出来，单独放在心里另一个位置。他寄居的这个人总是对那个特殊的人心软，总是对那个人管教宠爱，总是哄着、保护着那个人，他愿意让他随意侵入他的安全距离，他陪他在酒店里睡过了无数个躲懒的早晨，他要他给他煮了无数次喜欢的拉面，他和他在世界各地无数个公演场馆里纵情狂欢，接受来自粉丝们长久纯净的爱。
李东海从这个人的眼睛里向外看，只看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光。
那是他喜欢的人啊。李东海跟随宿主觉得幸福和安宁，自己心里却觉得酸酸涩涩，索然无味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是羡慕还是嫉妒。
那个特殊的人说结婚想要在夏威夷，于是陌生人就和他一起去了夏威夷。
他们在那里结了婚，在游轮上吹过深蓝云朵赤色落日天空下的海风，在海滩上踩过湿漉漉的脚印，在本地小吃店前用蹩脚的英文选择对方喜爱的吃食，在哥哥和朋友面前大胆牵手，在胡闹熬夜之后，陌生人早早醒来，看着他的小朋友迷糊的睡颜，忍不住上前轻轻吻了一下。
李东海难以忍受地闭上了眼，他也不知道，他只是觉得心中的难受压过了宿主情感里的温柔。
那个人被陌生人吵醒了，他语带困意地问“怎么了”，而陌生人心跳漏了一拍，小朋友就在他的怀里不安慰地睡着，于是他假装平淡地问他——
“东海啊，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?”
那个人只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反应，手随意挥到他身上被抓住，睡意浓重地说了一声“好”。
李东海睁开眼睛，他走到镜子前面，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。
“东海啊。”那个人对他好像一直都那么温柔。
那你是谁呢？
TBC
本来想一发完，然而室友们要睡了，就先到这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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